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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名。但时间久了,素姬也曾听见过他不安梦境里的呓语。
阿冉。
原来是她啊。
原来亲密的事情,如果不是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做,那么和谁其实也都没什么区别。
两个同样寂寞的人,就是这样用对方来温暖自己。于是在此刻,当烽火燃尽风柳如幕的南国都城,她依旧还能从容地拍拍他的后背,作以同途者最后的道别。
“是我们终于到结局了。”
是这无奈又不顺意的一生,终于到了可以结束的那一天。
她说出这句话,自己也体会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释然。她轻松无比地笑起来,感受到他埋首于她肩颈的最后一个拥抱,而后——
万分平静地接受了他刺穿她心脏的那一剑。
素姬倒在地上,抬眼看见他淡漠深邃的一双眼,只剩下黑白失温。他转身就离开了她,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一眼都没有。
鲜血染红她天水碧的衣裙,她在他身后舒缓了清淡眉眼,望他背影渐渐消失。
她对着这陌生宫廷里将尽的繁花,迎着面上清冷的北风,终于静静阖上了眼。
第148章 反目 以后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英雄与时势相互成就,兴许是见苍南混乱太久,天道也有意为它选出一个英明的王君,于是南玘降生在了南国的王宫之中。
但是南方实力错杂,局势万分混乱,仅凭他一人之力,并不十分容易做到,于是命运有意助他成事,又送给了他一个姜冉。
那年寒冬里,南国宫中盛夏才开放的千瓣莲,一夜便开了。
宫人们带着两岁的小殿下南玘出去看花,南玘拿着花,却小心翼翼地没有折断花枝。宫人以为他喜欢,折了下来递给他,他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宫中的大巫得知了这个异象,拿龟甲卜了一卦,指了指深山之中的某个方向,说了一个具体的时辰。王宫派人顺着那个方向去找,在那个偏僻的山村里,找到了出生时间正巧可以匹配上的姜冉。
姜冉于是一路被重兵保护着,送进了王宫之中。
南玘第一次见到姜冉,就和她很合得来。他是这南国王位唯一的继承人,说一不二地将姜冉留在了身边。大巫说姜冉命格特殊,只要善加教养引导,必会于国有利,于是她就这么留了下来。
他们都因为这句话,将姜冉视作了祥瑞之兆,但是却忘记了“于国有利”这四个字前面,还有一句善加教导的前提。
姜冉四岁的时候,趁嬷嬷扭头取帕子,拿起桌面上用了一半的水果刀,从背后捅了她好几刀。嬷嬷当场毙命,侍女发现的时候,姜冉将手上的血都抹在了衣服上,坐在嬷嬷身边,十分无辜地捧着嬷嬷给她削了一半皮的那个苹果吃。
那一幕场面,不可谓不冲击。
姜冉的生辰和身份,已经由王室和大巫认定,将她架到了这个位置,此刻想要杀她,必然是不能了,于是只能将她圈禁起来,不让她再出去见人。
于是她小小年纪,从此以后便被人背地里叫作“妖童”。
南玘被瞒着,不知道这些原因,只知道玩伴被关了起来。他求父亲将她放出来,自然是没有成功的,于是又偷偷去看望她。
他从窗缝里看着房间里瑟缩着坐在角落里的姜冉,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阿冉,不怕啊,我一定会带你出来的。”
姜冉脸上一点可怜和害怕都没有,只是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睛望着南玘,对着他点了点头。
南玘来的次数多了,时不时给她带点东西,后来终于某一次问了她一句:“阿冉,他们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你被带到这里之前,有做过什么吗?”
姜冉一边吃手里的热糖糕,一边道:“我用刀捅了嬷嬷,好多下,她不动了。”
南玘听见她无辜至极的口吻,听见她的语气,分明是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有些僵硬地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冉回答他:“我睡不着,看有人叫她出去,我就跟出去了。那个人塞给她一个瓶子,要她等你来玩的时候,下在你的糕点里,说只要吃上一口,你就死定了。我不能让你死。”
她感到窗外人霎时的沉默,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了他,问道:“我告诉你,你以后还会给我带吃的来吗?”
他看了她半天,最后擦掉了她嘴边的糖粉:“会,我明天还来。”
南玘的父亲身体不大好,这些年一直生病,那年冬天偶然淋了一回雪,便始终发烧不退,最后没有熬过去。
南玘即位后上朝的第一日,满朝文武等在殿堂,但他先绕到了关禁姜冉的宫室里,将她放了出来。
他笑着对她道:“阿冉,以后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听到这个消息,各派官员心思各异,想南玘年纪这么小,少不更事的,自己要如何去做,才好拿捏住这个只知和同伴嬉闹玩乐的小国君。
于是便有人在下朝后追到了书房去,以长辈良臣的姿态对着南玘教训许久。最后甚至眼看着南玘站在那处,自己却还是坐了下来。
南玘不像个君王,像个家中做错事的小辈,站在那里被训斥许久,最后还要让内监上茶,讨好地让臣子不要生气。
那臣子看他这般姿态,心中猖狂更盛,从容地接过了他捧来的茶盏,喝了一口,又将茶盏放在了一边,想要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