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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应了一声,对着苏吟为难道:“姑娘,快走吧。”
苏吟咬了咬唇,只得离开马车,但还是忍不住拉着王忠走到一旁低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王忠对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长叹一声:“陛下当年清余毒时听到姑娘与谢侯成婚,当场呕出一口血气晕了过去,以致体内留了三分余毒,每每心绪剧烈起伏时便会发作——”
话说到此处,车内便传来宁知澈愠怒的喝止声:“王忠!”
王忠瞬间闭上了嘴,同苏吟匆匆说了句告辞,便命人驱马回宫。
苏吟怔怔看着御驾远去,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王忠最后那几句话,一颗心渐渐沉向深不见底的寒渊。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三年前宁知澈好不容易醒过来,却听到她又背叛了他一次,该是有多愤怒难过,才会呕血气晕?
原以为宁知澈活下来了,那桩事已过去了,原来宁知澈竟还无法摆脱三年前她带来的痛苦。
苏吟忆起方才宁知澈在马车里的憔悴模样,瞬间泪如泉涌。
宁知澈被她害到这步田地,不仅愿意放过她,连让她愧疚都不忍心。
苏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正门的,赵夫人满脸歉意地迎上来,不敢提皇帝半句,只不停对苏吟说对不住。
她心神恍惚,连赵夫人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上马车时险些一脚踏空,吓得赵夫人“哎呦”一声赶忙过来将她扶稳。
车夫眼见自家夫人不对劲,一路上不敢耽搁,扬鞭驱马将苏吟速速送回府。
谢骥不知何时已醒了,正在府门外等着苏吟,见夫人终于归家,顿时眉开眼笑迎了上来。
苏吟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宁知澈平静之中难掩低落的嗓音——“谢骥定然好过朕千倍万倍,才会将朕与你的十五年也比了下去。”
她的子湛阿兄那样好的人,竟因为她而说出这等自厌自弃之语来。
苏吟眼眶发烫,与谢骥一同进门。
谢骥早就被车夫用眼神暗示苏吟情绪不对头,此刻见她一路都没说半个字,将嗓音放柔了些:“可是在宣威将军府受了气?”
苏吟摇了摇头,等回到水云阁,突然转身朝谢骥深深一拜。
谢骥吓了一跳,险些给她跪下来:“吟儿,你这是做什么!”
“当年承蒙侯爷不嫌,娶我过门护我三年,事事将我置于首位,无论在府内府外都给足了我脸面,大恩大德苏吟时至今日仍不敢忘。”苏吟哽咽道,“但我如今真的想离开谢府,还望侯爷放我归去。”
谢骥难以置信道:“为了与我和离,你竟不惜这样求我?”
苏吟低下头:“还望侯爷答允。”
谢骥见苏吟出一趟门便与自己生分到连“阿骥”二字也不再唤,瞬间猜到了缘由:“你见到陛下了?陛下叫你与我和离?”
“陛下没有逼我半分。”苏吟摇头,“正因没有,我才更加无法坦然与侯爷继续做夫妻。”
谢骥几乎发疯:“为何不能坦然与我做夫妻?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与我厮守一生有何不心安?”
“就是不心安!”苏吟颤声道,“我当年下毒害他,再借由他‘暴毙’的名义顺理成章与你成婚,如今他活着回来了,什么都没和我计较,连一句重话都没对我说过,只想与我重新开始。侯爷,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我更对不住他,我没办法再心安理得地做你的夫人,算我求你,予我一封和离书,让我走吧。”
谢骥双目怔忡,低眸看着朝自己低头弯腰苦苦哀求的苏吟。
这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姑娘,是他第一个女人,大抵也是唯一一个,更是他的发妻。
遇见苏吟之前,他只知练武杀敌,从不知情爱一物这般厉害,能叫他喜不自胜,也能叫他痛不欲生。
能拿她怎么办呢?
她都快要跪下来求自己了。
良久,谢骥眼眶通红,嗓音极哑:“你先起来。”
他脸色雪白:“我……应你就是。”
苏吟紧绷的身躯松缓下来,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真心实意道了声“多谢”。
谢骥双腿发软,连走到书案都觉得费力。
他麻木地研墨铺纸,执笔一字一字写下和离书,每一笔都落得十分缓慢,恍惚记起多年前自己刚被祖父捡回来的时候连字都不会写,可即便是第一次写公文,也不及今日这封和离书写得艰难。
等到将这一张薄薄的纸交到苏吟手中时,他眼前已开始发黑,眼前景象仿佛天旋地转,靠着抓住最后一丝清明才没有倒下去。
他看见苏吟接过和离书,朝他行了个谢礼,看见苏吟收拾好细软抬步出门。
正值午后,满室秋光洒在他身上,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门外忽然传来小厮慌乱的通传声:“侯爷,血襟司裴——”
不等小厮报完来人的名号,外头便响起一道踹门声。
一个穿着血襟司玄衣蟒袍的年轻男人风风火火穿过中堂,一见到谢骥,脸上难掩喜悦激动,噙着泪花仔细打量谢骥一遭,突然抱了上去:“侄儿,叔父终于找到你了!”
谢骥正心烦,见裴疏竟敢踹水云阁的门,还敢自称叔父唤他侄儿,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