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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绾绾,是我不——”

  刹那间,辛宜感觉自己被人揽着转了一圈,她霎时止了哭闹,听见头顶上传来艰难的一声闷哼。

  她迅速回过神来,发觉男人与她早已换了位置。

  身后中了一箭,季桓擦去唇角的血丝,冰冷地眸光盯着四周朝他涌来的人。

  眼前是一片谷底,溪流的一侧是陡转的山丘,另一侧则是错落的阶地。而那群山匪,正从山丘上下来,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绾绾,小心!”破空声骤然钻入耳畔,季桓旋即拉着过辛宜,朝着河流那侧跑去。

  他并未理会身后还插着的箭矢。当然,辛宜更不会理会。

  被他带着往下跑,辛宜虽然厌恶得想甩开他,但真到此等性命攸关的时候,却也想不了那么多。

  右眼瞎了,且身量又高,他的视野到底会受阻,譬如季桓正好没看到他的右前方不远处有块石块。

  辛宜却是看见了,他急忙甩开季桓的手,嫌弃又恼恨地瞪了他一眼。后知后觉,这才想起郗和说过,他有只眼睛看不见。

  他们跑得时候,后面的山匪也在射箭,辛宜见身侧又支箭矢,待避开射击后,迅速拔了那支箭矢握在手中。

  若非季桓夺了她的短匕和簪子,她又岂会冒这等险?

  见季桓果然被石块绊倒,辛宜握紧手里的箭矢,装作过去扶他的模样,举起胳膊上对准他后脊就是一扎。

  可怪的是,她当要扎下去的箭矢,却被后面山匪的箭矢一箭射偏。

  辛宜诧异地看着那飞远的箭矢,再想动手劈晕季桓时,他已经起身了,一把拽起她的腕子就要带她一起走。

  山林某处,钟栎手握长弓,想起刚刚射出的那一箭,长长舒了口气。

  “放手!”辛宜有些怒了,此刻说白了她也不在乎生死了,人匆匆一世,早晚都是要死的。

  她方才本可以抛下季桓独自逃走,可又怕季桓诡计多端,那些山匪若是有利可图,不一定会要他的命。

  是以,她亲自动手解决了季桓,就算赔上她这条命,能为安郎报仇,也不枉此生。

  “绾绾,快走!”季桓喘息着,垂眸一看,他的左手指节上的鲜血早已变得褐红结痂。

  “你放开我!”辛宜继续挣扎着,季桓却未有停下的意思。

  既然戏已经做了,合该要做到最真。对于那群人,他一开始就下令,不必手下留情。

  他从一早就做好了九死一生的打算。既然并州的那次相遇,能让绾绾记了十几年……她心肠又软,连崔节那等无理取闹的妇人都能放过,那为何不能原谅他这个结发夫君呢?

  纵然眼前有河,季桓也未犹豫,拉着辛宜就跳了下去。好在此处的河流只是山间清溪,水才堪堪到季桓腰身,他们这般,只要能躲避得了身后的箭矢就行。

  辛宜本就会水,一遇见河流,更想挣脱他的束缚。可此时身后的山匪也追了上来,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底下刺眼得紧。

  “季桓,拿命来!”

  眼看着长刃就要向他砍来,季桓一个侧身旋踢,迅速避了过去。

  辛宜瞅准时机,从他手中挣脱,身子轻盈地向游鱼一般迅速投入水中,顷刻就不见了。

  那些山匪见季桓眸底的阴鸷,吓得连刀都握不紧,季桓迅速夺过刀,一脚将人踢到,这才堪堪摆脱。

  再转眼时,那抹鲜红的衣衫已经远去,季桓咬着牙,冷眼扫过此时变得唯唯诺诺的一群山匪,低声怒骂:

  “蠢货!”

  说罢,也顾不得那群人,握着手中的刀,投进水中沿着下游去追那早跑远了的身影。

  钟栎看着这一幕,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仅仅是看见辛夫人弃他远去,主上的脸色就已阴沉得难看。若是叫他知晓方才辛夫人要杀他……

  不过,此番他心底终是有些窃喜。主上为了让辛夫人回心转意,不惜设了这一场局,足以可见他有多么在乎辛夫人。

  既然如此,有辛夫人在,那翠翠的事自然也不会再变得棘手。

  见季桓走了,钟栎当即出现,象征性得“解决”了那些残留的山匪,沿着河岸向着季桓和辛宜二人的方向而去。

  ……

  山间的冬夜仍旧冷得紧,待耳畔只有哗啦的水流和呼呼的风声后,辛宜彻底脱力,趴在河岸上重重喘息着。

  夜风肆虐横行,吹在脸上如同刀割。辛宜冷得牙关都在打颤,她再也顾不得,撑着身子趴上岸边,劫后余生地躺在地上。

  一

  轮皓月当空,夜空透亮又清明,数以万计地星子点缀其上,闪闪发光。

  辛宜呛了一口水,愣愣得看着眼前的天空,急促得呼着气。

  “父亲,为何……这般苦?”

  她的一生,还真是命途多舛。辛宜呆愣看向夜空,眼睛一眨不眨。

  那些往事,美好的,难堪的,惊恐的,难过的,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涌向她的脑海,逼着她喘不过气来。

  良久,辛宜忽地笑了,她终于想出了一切苦与难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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