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

漪亲自替他做保, 这你怎么解释?”

  “你没听傅夫人说么, 当初是她以傅舟的名义, 将白鸭案的首尾据实以告!是她鬼迷心窍、姑息养奸,而苏妙漪全程被蒙在鼓里!”

  “唉,也是人之常情……”

  听得身边经过的人议论纷纷,苏妙漪奔走的步伐忍不住慢了下来,几个年轻的女子与她擦身而过, 声音里满是激动和钦佩。

  “那位傅夫人的口才好生厉害!”

  “别一口一个傅夫人了, 知府大人已经判了那傅舟移乡编管之刑,并准许他们夫妻二人和离,如今该称呼一声穆娘子!”

  “对对对, 这公堂上抬头就是铁面无情的李知府,旁边还有个凶相毕露、从前就主掌刑狱的前夫,若是我,吓都要吓死了……穆娘子却一点也不发怵!不仅说话有条有理,对刑律也如数家珍……”

  “听她背出那些刑律的时候,我都惊呆了。这穆娘子没嫁人之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苏妙漪顿在原地,神色怔怔。

  来此之前,她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她猜想穆兰可能会把事情搞砸,可能会被傅舟欺压,可能会开罪李徵,可能会因状告亲夫的“大逆不道”被众人指点,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落进耳里的,竟会是这些评价……

  “妙漪!”

  一熟悉的唤声传来。

  苏妙漪回神,一抬眼,只见顾玉映正站在茶肆二楼的窗口,朝她招了招手。

  “你没瞧见穆兰方才在公堂上与傅舟的争辩,真是可惜……”

  顾玉映给苏妙漪斟茶,眉眼俱扬,“怎么来得这么晚?”

  苏妙漪却没心思喝茶,耷拉着眉眼,还是一幅神游恍惚的模样,“昨夜她给我下了药,故意让我错过今天这场状告亲夫的好戏……”

  顾玉映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苏妙漪,先是错愕,随即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若醒着,这戏怎么唱,谁来唱,还真就不一定了。”

  “你也是这么想的?”

  苏妙漪咬咬牙,“她若是拿定了主意,执意要与傅舟鱼死网破,我未必会阻拦她。我瞒着她,只是想找个两全之策,既能拿到和离书,又能为她免去牢狱之灾……我分明是为了她好,在她眼里,倒成了抢风头?她到底要掐尖要强到什么时候?”

  顾玉映想了想,放下手里的茶壶,缓缓道,“苏妙漪,日月无需争辉,只要高悬天上,便能叫一切星辰黯然失色。”

  “……”

  “对穆兰来说,你或许就是日月,也是退路。唯有你消失了,她才能看清自己,找到自己身上的光亮,哪怕那只是萤火之光呢?”

  苏妙漪哑然,半晌才皱眉道,“可现在她已经被收押进了大牢,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牢里待上两年?”

  顾玉映将手里的茶递给苏妙漪,“你怎么知道穆兰她就一定没有后手?”

  苏妙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她还能……”

  话音戛然而止。

  顾玉映笑了,“妙漪,你说穆兰总是同你掐尖要强,可你又何尝不是总在低估她、轻视她?”

  顾玉映家中还有事,先行离开了茶肆,只留下苏妙漪独自坐在茶楼发怔。

  顾玉映三言两语,似乎就道破了她与穆兰这么多年别扭拧巴的症结。一个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傲慢,另一个则外强中干,只会用争强好胜的方式来掩饰自卑。

  苏妙漪在茶楼里坐了好一会儿,喝了整整两壶茶,苏积玉和凌长风才匆匆忙忙找来了这里。

  “找你半天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又冲进衙门去了!”

  凌长风气喘吁吁。

  苏积玉也着急地满头是汗,“妙漪啊,穆兰已经被关进大牢了,咱们接下来能做什么?”

  苏妙漪缓慢地眨了眨眼,“回去收拾些厚衣裳、厚被褥,还有其他吃穿用度……我待会先给她送进去。”

  苏积玉和凌长风等了一会儿,却等不到下文,追问道,“……然后呢?”

  苏妙漪摇头,“没有然后了。”

  “没,没了?!”

  苏积玉和凌长风大惊失色,“你不救她了?”

  苏妙漪眼帘一垂,轻声道,“不是不想救,是救不了。”

  “……”

  苏积玉和凌长风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暮色时分,苏妙漪从苏宅里收拾了两个大包袱,跟着容玠进了临安府衙的牢狱。

  本以为外头天寒地冻,牢狱里也定是阴冷得如冰窖一般。可他们一踏入牢狱里,就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牢狱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里还噼里啪啦地燃着炭火,暖和得如同春天似的,空气中除了干燥的烧灼气,竟也没什么异味。

  上次来时可不是这样的……

  狱卒为苏妙漪和容玠引路,转头见他们二人面面相觑,当即猜到他们在想什么,笑呵呵地搓着手解释道。

  “秋冬时节,狱囚们最易冻馁,以致疾患。其实上头每年都会拨不少炭火钱,只是从前都被衙门里的其他大人瓜分昧下了,直到咱们李大人上任,这牢狱里的柴炭啊、祅袴手衣什么的,才真的补足了……”
<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