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玠薄唇启合,却压根没听清他都说了些什么,于是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那两句话。
后背撞上池畔冰冷的围石,苏妙漪终于退无可退。下一刻,一道狭长的阴影便覆罩下来,苏妙漪的后颈被重重一托,被迫仰起头来。
“我从未……唔!”
唇上一冷,带了几分哭腔的话音顿时消匿在二人相抵的唇齿间。
霎时间,苏妙漪僵住了所有动作。
夜风乍起,池水泛起涟漪。
粼粼波光映照在水畔一男一女叠合的身影上。青年一手执着匕首,一手扣着少女的后颈,俯身吻住她的唇,神色晦暗。
……容玠这个疯子,在做什么?
这一刻,错愕和茫然竟硬生生驱散了生死关头的恐惧,叫苏妙漪连浑身的颤栗都顿滞了一拍。
尚未等她回神,唇瓣就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竟是容玠咬住了她的下唇。
苏妙漪吃痛,抬眼就对上了容玠那双幽邃无光的暗眸。
他面上瞧不出丝毫波澜,偏偏动作却有些发狠。很快,便有一丝淡淡的腥味在二人唇间蔓延开来……
苏妙漪彻底清醒过来。她强忍着心底的惧意,不甘示弱地也咬住了容玠的唇。
顿时,血腥味又浓了几分。
容玠眉心一蹙,终于松开苏妙漪的唇,冷冷地望进那双桃花眸里,嗓音沉沉,“……现在清醒了?”
“……”
苏妙漪咬牙,打从心底生出一丝恼恨,猝然抬手,扇向那张清隽如玉的面庞。
一声脆响后,万籁俱寂。
容玠被扇得偏过了脸,眸光不着痕迹地闪了一下。
苏妙漪则是后知后觉地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被捆缚的双手竟不知何时得到了解脱。而她曳地的裙摆上,赫然躺着那断裂成几截的麻绳和匕首……
容玠转回脸,又看了苏妙漪一眼,才收回扣着她的手,袖袍一挥,直起身。
苏妙漪骤然失去支撑,身子往下一跌,手掌刚好撑在了那把匕首上。
她怔怔地反应了片刻,才强撑着握紧那把匕首站起身,“你不是……来灭口的?”
容玠垂眼看她,唇角略微扯出些弧度,似乎是嘲讽,又似是别的什么,“苏妙漪,你没有那个胆子。”
在醉江月楼下看见那张小报的一刹那,他确实萌生过杀人的念头——
不过却不止是苏妙漪,而是所有人。最好能叫这天地崩塌、万物湮灭,一了百了。
甚至在他潜入容府的那一刻,他还是深陷在这样消极而厌恶的念头里,无法自拔。直到看见苏妙漪被丢入水中,垂死挣扎……
他还活着,苏妙漪怎么能死?
纵身入水时,容玠不再想天坍地陷,他只想救起一个苏妙漪。
***
风声簌簌,树影憧憧。
三道人影如鬼祟般潜到了容府的外墙边。其中一个身量高大、肩扛重剑。另外两个则身形窈窕,一瞧便是女子。
三人潜到墙下抬起头,竟是凌长风、江淼和穆兰。
“为何不从正门杀进去?”
凌长风扛着壑清剑,蹙眉问道。
“你当你谁啊?”
江淼翻了个白眼,“扛着个剑就真把自己当江湖高手啦?从正门走,你还没踏进容府半步,就已经被拿下了!”
穆兰快要爆炸了,“苏妙漪都要死了,你们还在这儿废什么话?!凌长风,翻墙!”
凌长风倒是也不退缩,当着穆兰和江淼的面就助跑几步,足尖蹬了几下外墙,飞身直上……
“咚。”
然后轰然落地,溅起一地尘灰。
穆兰、江淼:“……”
两人面面相觑,竟也没有一人去关心凌长风有没有摔出个好歹,反而窃窃私语。
“我知道他是个废物,可我没想到他如此废物……”
“他这种废物进去行吗?感觉还不如咱俩。”
“破船还有三千钉……这种可能会送命的活,还是得交给一个男人吧?”
凌长风摸着摔疼的脑壳爬起来,恼羞成怒,“苏妙漪都要死了,你们还在这儿磨叽!搭把手,帮我翻进去!”
***
鸦雀无声的池畔,只余下二人清浅的呼吸声。容玠和苏妙漪相对而立,皆是一身狼狈,唇上更是都带着伤口。
夜风拂过,苏妙漪止不住打着颤,“不是你……那便是你母亲……”
尽管她一直清楚,什么义母义女的情意都是装出来的,做不得数。可在她眼里,扶阳县主尚且算是个通情达理的正常人。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这位县主竟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我早就提醒过你。”
容玠的眼眸幽静如河,“若有朝一日损害了容氏利益,你的好义母,会第一个拿你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