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7章 当东方和拉美接通

  第67章 当东方和拉美接通

  八十年代初,想要打长途电话,得在专门的交邮大楼电信营业厅填单子,预交话费、排队、等着人工台转接。

  跨洋电话就更麻烦一些,要填申请表,提供相关信息,姓名、身份证明、电话号码,以及目的地国家和对方的号码,并且说明自己的通话目的。

  所以,这电话用了一个多小时来走程序,就不足为奇。

  但它最终还是打通了,接电话的人道:“这里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纪念馆,我是纪念馆的馆长,也是马尔克斯的弟弟,请问你是——”

  这通电话没条件开免提,也没条件让所有人都听到。学术研究会精挑细选了几个人到电话房,他们竖着耳朵拼命听着,余切来打,然后每有一句对话产生,他们就交头接耳,把听到的传给其他人,那里已经排成了长队。

  只听到余切说:“我们这里是中国马尔克斯和拉美文学学术研究会的作家们……”

  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激动道:“中国?多么遥远的地方!”

  余切略作思考道:“是的,但文学使得我们之间没有距离,当我们看到以马尔克斯先生为代表的一系列拉美名家作品时,我们仿佛就坐在一起畅谈。”

  余切说的是很自然的,比较平静。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发觉在这个小屋里面,一些拉美文学研究者默默的流下了眼泪,他们同样激动不已,也许已经预感到,这些离奇的事情将会作为第一次引进拉美文学的阅读前小故事……

  而最终,大家得以用这种形式,也让后来者得知他们当时走过的筚路蓝缕。

  余切说:“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加梅马尔克斯,我也是马尔克斯,马尔克斯是我们的姓。”

  “好的,加梅先生,我们没有很多时间,必须长话短说了,我们有两个事情想要咨询你……”

  “第一个是,1982年马尔克斯先生在诺奖晚会上手持黄玫瑰,在他的作品当中同样出现了黄玫瑰,我们想要知道这一朵花在你们哥伦比亚是什么含义?”

  “辟邪。”

  “辟邪?”

  “是的,因为在我哥哥拿奖之前,连续病死了好几个拉美作家,他感到忧心忡忡,于是带上了这一朵花,他甚至害怕被人枪杀……”

  黄津炎肯定懵逼了,他根本想不到能是这个意思。

  真是拉美大舞台,有胆你就来啊。

  这特么还不如阿根廷大蜘蛛呢!

  余切没有纠结这件事情,而是继续问:“第二个是,我们是否还有其他途径联系到马尔克斯先生本人?我打听到他已经移居他处。”

  “是的,他住在一间城市里的大房子,而原先这个是租住的破烂——现在修缮得好了,如果你想要联系到他,他有一个对外的通讯地址是……”

  “或者,你可以联系我,我帮你知会他,因为他每周要回来一次。”

  这个马尔克斯的老弟,碰到了中国人似乎十分兴奋,喋喋不休的讲着自己的事情,余切耐心听了十来秒,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切入道:“你们那边是什么时候?”

  “早上九点。”

  “祝你早上好,也祝你的哥哥早上好,我们下一次再联系。”

  “好的。”

  “啪!”

  挂断电话之后,房间里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爆发起雷鸣般的掌声。“余切!你讲的真好,是文学……让我们没有距离!”

  无论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一次接触,都是不为过的。

  大家围绕着一个拉美人研究了两年,已经投入了不少感情。

  赵镇江解释自己为何流泪:“我前些天还在翻译阿根廷来的诗句,然后我就接触了拉美文学史上的英雄人物,我感到那些史诗在我的眼前具现了,它那么的普通,但那么的让我自己心潮澎湃。”

  赵德明也很难绷啊,他告诉其他人:“在发达西方世界里面,‘中国’这个词汇有遥远的意思。他们用‘chino’(中国人)和‘Chinito’(小中国人)来表示中国人,很多时候用的后者,在特定的文化领域里面,它暗含着脆弱,贫穷和落后的意思。”

  “这种词缀,他们也用在了印第安人,非洲人的身上……”

  而在这个马尔克斯的弟弟口中,当听到余切他们说自己是作家时,毫不犹豫的用了“chino”。这让大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这种自豪感,是身为一个文学工作者的体面的职业自豪感。

  由他们来第一次在哥伦比亚人面前,代表了改开后的中国。

  可惜,刘芯武不会西语,并不懂这些。他既不知道大家为何而激动,也不知道大家为何而流泪。

  当他把一切都了解清楚后,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就算你知道了黄玫瑰代表什么,又能怎么样?”

  赵德明看不下去,他反驳道:“这代表一个影响全文的关键意象,我们几乎都快要搞错了,何况是一整本书为代表的‘拉美现实主义’呢?何况是它背后的历史事件和原型呢?”

  “余切说得对,我们作为最早引进拉美文学的研究者,应当有科普给读者的义务。”

  “我此刻非常的庆幸!”赵德明吞了吞口水,像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词,但他最终直说道:“庆幸没有让你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专业的事情,正是要专业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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