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
后相继离开,宁知澈板着脸向她解释:“你若做了公主,万一哪日父皇送你去和亲便不好了。”
原是因为这个。
苏吟弯着眼眸笑起来,怕宁知澈觉得自己靠近他是别有用心,小声道:“我没打算做公主。即便你不是太子,我也一样对你好。”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像是在刻意彰显自己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一样,不好意思地补了句,“但你若是乞儿,我就不唤你阿兄了,至多匀你一半压祟钱。”
宁知澈听得不停笑:“好。”
她看得有些呆。
看嘛,要逗笑太子哥哥其实很容易。
她想不明白皇帝皇后两个大人为何都一副不知如何与这个儿子相处的模样。
和别的青梅竹马不一样,她和宁知澈都是偏安静的性子,坐书房里一整日不说话是常有的事,只有在对方面前才会显露一两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灵动俏皮。
皇帝有时会神情恍惚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俩,看得苏吟头皮发凉,不动声色挡住宁知澈。
于是皇帝的神情便愈发恍惚了。
陆皇后随丈夫住在河东,每年回宫看宁知澈一次。
陆皇后贪玩健谈,嫁的新丈夫也是风趣幽默的性子,眼见宁知澈相较幼子而言安静许多,心里愧疚极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长子,只好悄悄拉苏吟到一旁,拜托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多陪陪宁知澈。
于是那句“阿兄天下第一好”,苏吟每年都会说给宁知澈听。
说着说着,她和宁知澈就都渐渐长大了。
一日到荣成长公主府参加赏荷宴,她忽觉小腹坠痛,等反应过来自己是来癸水了,身后已脏了一小块。
夏裳很薄,看起来显眼得很。
来时婢女为她备了衣物,长公主府也有为女客准备替换衣裳,可席上有男有女,如何避开众人的目光走到更衣厢房却是个难题。
她正要厚着脸皮向长公主借件披风来挡一挡身后血污,却见长公主突然笑着说要带众人去别处赏花,转身前美眸一转,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留在此处。
她顿时愣了愣。
四周静了下来,她看见宁知澈拿着一件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披风走近,为她披在身上。
“走罢。”宁知澈轻声道,“孤送你回家。”
她又是惊讶又觉得丢脸,看见宁知澈也红了脸,明显已知道她来了月事,还沾到了裙裳上,就更羞耻了。
宁知澈护着她走出长公主府,将她送至苏府门口,温声向她保证今日之事绝不会有外人知晓。
她低着脑袋不敢看宁知澈,但一颗心到底因他这句话安定了下来。
大学士府重脸面规矩,若叫人知道她在长公主娘娘的赏荷宴上来癸水脏了裙裳,她在养母面前怕是得有两个月抬不起头。
也不知是不是因这一桩糗事,她终于意识到宁知澈其实不能算她兄长。
毕竟若宁知澈是她兄长,她不会羞耻到无地自容。
说不清为什么,她开始有意无意地与宁知澈保持男女之间该有的距离。
宁知澈仍如从前一样将她视作亲妹疼惜,但也开始将她当成一个已长大的姑娘,愈发守礼。
也是,来了癸水,她便不再是小孩子了。即便是亲兄妹,到了这个年纪也该避嫌。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怅惘。
可这份怅惘究竟源自何处、因何而生,她却辨不清楚。
又是两年多过去,她即将及笄,王氏开始为她挑夫婿。
积累了两年的怅惘在这一瞬尽数变成烦闷,她下意识不想听这些话。
许是看出她不大高兴,王氏耐着性子同她解释:“并非是我们急着将你嫁出去,你便算十八岁二十岁嫁人也使得,只是好人家都要早早开始挑拣才能找得到。”
然后又说,“依你曾祖父的意思,原是想为你招赘入府,但世上愿意做赘婿的男子不多,好男儿更是凤毛麟角,多得是开头老实本分后来软饭硬吃的。我先替你挑着,届时你自己定。”
她掩下心绪,谢过养母的良苦用心。
这一年宁知澈十七岁,像是翠竹一样抽节长高,身形挺拔清瘦,容貌愈发出众。
太后回宫时将她叫来慈宁宫,笑着同她说:“哀家预备下月留在宫中过寿,届时将京城、金陵和河东三地的贵女请进宫,从中挑一个做你嫂嫂。吟丫头,到那日你也帮哀家瞧瞧,看哪个姑娘好些。”
苏吟听得越发心堵。
这些大人在她和宁知澈幼时还会笑着打趣他们“天作之合”,后来见他们二人十来年都以兄妹相称,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半点暧昧,便真将她当作太子的亲妹看待了。
她回到府里。王氏也在着急她的婚事,精挑细选许多日,最后为她选中了品行端正、家底颇丰的郑家次子。
苏吟还没来得及多想,不过短短两日,王氏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皱着眉说郑家的大夫人面慈心狠,看着怜惜大儿媳妇,暗地里将儿媳磋磨得躲在被子里哭。
她疑惑于王氏究竟是怎么知道郑家大少夫人躲在被子里哭的,但也无意多问。
王氏挑的第二个是李家长子,正直磊落,为人极好,家中人口也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