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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吟的头发,喃喃唤她名字,“明昭,明昭……”

  月色如水,一夜炽欢。

  风停雨歇之际,苏吟如有所感,一颗心渐渐往下坠,静了静,轻声道:“夫君。”

  宁知澈餍足地亲着她的玉颈:“嗯。”

  苏吟抬手抚摸他的发:“能在今年与你成婚圆房,我很欢喜。”

  宁知澈眉眼温柔至极,如月河在其间流淌:“孤也很欢喜。”

  才说完这句话,便见苏吟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屋中的墙柱也开始坍塌。

  他下意识将苏吟紧紧护进怀里,不过两息的时间,苏吟便在他怀里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

  眼前的夜色散尽,日光照进繁复的花窗中。

  宁知澈缓缓睁开眼,见殿中雕梁绣柱,丹楹刻桷,白玉为地,满室金碧辉煌,俨然是帝王寝殿才能有的装设。

  日头偏西,此刻不是清晨,而是下午。

  他怔怔看着身侧空荡荡的位置许久,终于清醒过来,忽地自嘲一笑。

  当真是执念成魔,竟梦见苏吟在和谢骥成婚前到南阳去寻他,对他说那样动听的话,还将初次交付给他。

  王忠觑着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上前禀报:“陛下,城门守卫来报,定北侯夫人已回京了,此刻正往苏府去。裴指挥使叫人来问,是否要血襟司即刻前去捉拿苏吟?”

  宁知澈收回思绪,默了默,起身下榻:“捉拿苏吟倒不必,让他去查一查谢骥的身世便好。”

  虽只是个梦,但谢骥的年岁倒也对得上。

  “啊?”王忠一呆,“是。”

  “速去为朕备一匹快马,朕要出宫。”

  王忠听得心里一咯噔,忙出言提醒:“陛下,今夜设了国宴,诸邦使臣还等着您召见呐!”

  “便说朕身子抱恙,改至明晚。”宁知澈神色淡淡,“叫礼部侍郎去一趟会同馆安抚来使,莫慢待了他们。”

  王忠只好应下,心道旭王党羽这么多,只有这定北侯夫人能得皇帝丢下友邦来使出宫亲自捉拿,且连车驾都不备,直接骑马去,也不知到底是恨极还是爱极。

  思及此处,王忠不由轻叹一声,跑出去叫人套马,回来时瞧见两个小内监正服侍皇帝换衣,将那身龙袍脱下来,换上昔日做太子时常穿的月色锦袍,腰佩白玉,惊得张开了嘴,却不敢说什么。

  宁知澈低头看着衣袍上绣的竹纹。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梦里的苏吟认真对他解释苦衷,真心实意道了好几回歉,眼神又那样温柔,竟叫他心里的戾气散了一大半。

  戾气一散,人便冷静了许多。

  他身为国君,应当胸襟宽广,包容大度。

  当年无论是下毒还是另嫁,苏吟都算是迫于无奈。

  既非她的本意,那么只要她像梦中一样怀愧含情,将心收回来,便一切都好说。

  苏吟现在应该很怕他,若他还要疾言厉色,谢骥那头却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

  宁知澈眉心狠狠跳了跳,及时打住想象,快步走出宫门,利落上马,猜测苏吟应已在回定北侯府路上了,便带着两个侍卫赶往苏吟必经的梅和巷。

  御马一骑绝尘,他到梅和巷尾后沉下心等了一刻钟,才终于看见一架挂着谢字灯笼的马车迎着秋阳从对面驶来,旁边跟着一个骑着红鬃烈马的青年将军。

  宁知澈闭了闭眼,默默告诉自己君王须戒躁守静,拼命回想过去青梅竹马十五年的美好和梦中苏吟认真说爱他的模样,才勉强将怨气再次压了下去。

  对面的谢骥目力好,远远便认出了他,或许是想到他与苏吟的过往,身形明显僵硬了一瞬,然后掀开马车侧帘,低头对苏吟说了几句什么。

  宁知澈见两人凑这般近,如被尖针刺目,猛地将视线收回来。

  马车缓了下来,不多久又加快往这头赶,最后停在距他二十步远的地方。

  谢骥下马掀开车帘,想扶苏吟下来一同向皇帝行礼。

  宁知澈垂眸看去,见帘后露出一张过分苍白的俏脸。

  比与他青梅竹马时瘦一些,比三年前东宫和苏府出事后胖一些。

  那张脸的主人浑身微微发着抖,望向他的眼神四分害怕三分愧疚两分怅惘一分尴尬,却不敢多瞧他,很快便敛眸收回目光,不动声色避开谢骥的搀扶,自己下地走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的声音也与她这个人一样,虽然强装镇定,但还是忍不住发抖:“罪妇苏吟叩见陛下。”

  谢骥正要屈膝行礼,却见苏吟怕皇帝怕成这副模样,又自称罪妇,顿时一愣,便也跟着双膝跪地:“不知臣妻做错了何事,陛下宽宏大量,还请饶恕她一回,臣愿代她受过。”

  宁知澈看见苏吟立时紧张地抬起眼皮瞄了瞄他的脸色,似是怕他生气,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蜻蜓点水般瞥一眼便又恭顺地低垂眉眼。

  “罪妇自知犯下大错,不敢求陛下原谅,更不敢叫旁人代我受过。”她像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才敢说出这句话,“只求陛下看在我曾祖父和谢老侯爷生前对大昭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恕苏府和谢府。”

  谢骥一听此言便知苏吟犯的罪怕是大到连祖父的余荫都护不住她,顿时急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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