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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顿时破涕为笑,泪珠尚挂在睫梢,眼中却难掩兴奋和满足,像寻常人家与父母嬉闹的幼童那般小声欢呼。
苏吟扛着华曜从内室走到外殿,又去庭院里逛了一圈,和女儿就着月色和琉璃宫灯里的朦胧暖光观赏庭中栽的花草,又由着华曜坐在自己肩头摘下两朵晚香玉,一朵簪在她发上,一朵插在自己头上。
苏吟的两个娘家都是高门大户,除却四年前苏府落魄之时,苏吟这二十多年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宁知澈见不得苏吟劳累,寸步不离跟在苏吟身边的鬼魂也忍不住伸出手,想将苏吟肩上的女儿抱过来,可那双虚无的手却只能一次次穿过女儿的身体。
宁知澈能清楚感知到魂魄的焦急、心疼、悲伤、无力,这些浓烈又消极的情绪与他自身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搅得他胸间沉郁。
苏吟直待华曜尽兴了才带着她回到床榻,重新为她盖好锦被:“小娃娃不能晚睡,快些安置罢,明晚母后再同你玩。”
一回到殿中,她与华曜就从寻常母女变回了太后和皇帝。
华曜乖乖点头:“好。”
苏吟揉了揉女儿娇嫩的脸蛋:“睡罢,哀家等你睡着了再出去。”
华曜又点了点头,蓦地唤了一声:“母后。”
“嗯?”
华曜却红了脸,羞答答地抓着被子往上挡住自己,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和一双乌溜溜的漂亮眼睛,小小声道:“儿臣好爱您。”
苏吟一怔,旋即忍不住抿唇而笑:“母后也爱你。”
顿了顿,又更正了方才那句话,“父皇和母后都爱你。”
一句话叫华曜瞬间幸福地笑弯了眼睛,直到步入梦乡,小脸上都还带着笑意。
苏吟轻手轻脚出了内室,回到御案前继续忙国务。
夜里的皇宫静得只剩殿外的风声。鬼魂看着埋首案牍的苏吟,又忍不住想为她揉肩,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凝滞须臾,而后颓然地垂落下来。
苏吟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直待将最后一本奏折批完才终于搁下笔,坐在原处出了会儿神,然后才起身净手,却未即刻回内室安歇,而是去了小佛堂。
佛堂里摆着他的灵位。
夜色深浓,苏吟凝望着灵位上他的名字,眼眶被泪意渐渐染红,忽而喃喃道:“我也想你了。”
鬼魂一直跟在她身后,闻言微微低下头。
苏吟自嘲一笑:“我好蠢是不是?一直到看见你临死前半个时辰还在拖着病体为我们母女思虑谋算,我才真正明白你到底有多好;一直到你没了,我才终于意识到以后真的看不见你了。”
“我真的好想你啊,好想好想。”苏吟喉咙哽了哽,轻轻道,“若能回到过去该有多好?即便是回到被你关在兰华宫的那一段时日也可。”
“太傻了。”苏吟声音发颤,“我连给你下毒的事都做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何须假死?”
“你逼我给你挑皇后,我直接撕了那沓贵女的画像,画一张我自己给你便是,或者将画像摔你身上拂袖而去,也好过乖乖照做,既叫我自己难过憋屈,也让你愈发觉得我不在意你。”
“你将我禁足,不许我踏出殿门,也不许宫人与我说话,我可以装病装晕,可以日日落泪,或是每天写信哄你,甚至可以直接逼女官去紫宸殿带话,让你赶紧放我出去,否则我就死给你看,即便这样你怕是都会立刻赶过来。”
宁知澈微微发怔。
那时他只要一想到苏吟为了谢骥连他们年少的情谊都不要了便胸口作痛,身躯也被余毒折磨,偏偏每日从早到晚脑子里全是苏吟,疼得他几乎失了理智,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疯子一般。
苏吟此刻所言,便是他那时求而不得的回应。
宁知澈再次感知到了鬼魂的情绪,难以言状的酸楚混杂着极致的遗憾,又夹带着隐秘的甜蜜和强烈的想要将苏吟拥进怀中的冲动,以及只能与她天人永隔的痛苦,除此之外还有丝丝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离开凡世,留在了苏吟身边,陪她渡过漫漫长夜,看到了她对自己的思念和爱意。
庆幸?
宁知澈忽然抓住了这个梦的一处漏洞。
苏吟已说过会为他守寡,他既知苏吟不会再找别的男人,死后怎可能还会像这个鬼一样需要再三纠结才能下定决心留在苏吟身边?
这个梦漫长得厉害,他眼睁睁看着日升日落,春去秋来,看着华曜渐渐长大,开始学着处理政务。苏吟从紫宸殿搬去了慈宁宫,但华曜极黏母亲,夜里总是赖在苏吟榻上不走。
许是因华曜生得越来越像他,连说话时的语气也与他有几分相似,苏吟对着女儿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
苏吟还将那尊亲手刻的灵位也带去了慈宁宫,日日晨起和睡前,都会去小佛堂与他的灵位说说话。
谢骥每月都会派人从北境送一道请安折子入宫,顺道献上费心搜罗来的奇珍异宝与名贵药材,以及一堆亲手做的小玩意。苏吟未曾多看一眼,请安折子照常批阅,至于那些献进宫的东西则直接让王忠送去给霍夫人。
鬼魂一直守在她们娘俩身边,将苏吟对他数年不变的思念和对谢骥的有意疏远看在眼里,笑得一日比一日幸福,唇角一日比一日咧得更高,傻气到令宁知澈不愿承认这是他自己的魂魄。
安稳快乐的日子止于那日华曜中毒昏倒。
皇帝的膳食从购置食材到最后端到桌上的每一步都有紫宸殿的宫人盯着,上桌后每道菜要经银匙和两个侍寝宫女试毒。苏吟怕极了女儿出事,除此之外还要自己亲自为华曜再试一回毒才肯让女儿动筷。贼人若想投毒基本无从下手,若想刺杀皇帝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