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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句话,将谢聪心底藏在万千思绪间最阴暗的那一丝正准攥住,拎了出来。

  牵起其下不知积压了多少年的沉晦。

  “是啊。”

  谢聪缓直身,望着大火中残破的宋府。

  他眼神里慢慢染上割席的厌弃。

  “为一府之私,贪赃枉法,通敌叛国,宋太师如此倒行逆施、欺君犯上,又可曾考虑过我?”

  “…………”

  森然林立的军阵后方。

  戚白商踏上马车前,情不自禁地回眸,望向了那道叫阎王收尽皆折膝俯身的身影。

  谢清晏正被谢聪从地上扶起,君臣相和,君贤臣恭。

  谢清晏……

  向着害你满门的罪魁祸首之子跪下时,你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习惯了。”

  戚白商回眸,撞见云侵月转着折扇,拿那双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狐狸眼瞥过她,半笑不笑的:“别看此人长得一副渊清玉絜的谪仙样,实则心黑皮厚,能屈能伸,戚姑娘说他像竹子再对不过,不必替他忧心。”

  “……”

  戚白商黯然回首,“可我不习惯。”

  云侵月一愣。

  恰在此刻,玄铠军暗卫拦住了一个巷子里跑出来的小姑娘,带到马车旁。

  “云公子,她说她认识……”

  “姑娘!”小姑娘望见了戚白商,焦急踮脚。

  “珠儿?”戚白商忙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他说你在宋府,今晚就能救出来!”珠儿指向云侵月,急道,“火起时我们都在外面,当时乱得很,象奴她、她突然发了病——然后被一个胡人刺伤了!伤得很重,葛老,葛老说让我见到就赶紧带你回医馆!”

  戚白商脸色一白:“胡人?”

  云侵月也皱了眉,看向一旁玄铠军亲兵:“怎么回事?”

  亲兵道:“胡弗塞等人趁乱逃离,有一位嬷嬷忽然扑了上去,似乎想要拦住胡弗塞,却被对方刀剑所伤,受伤的正是戚姑娘医馆中人。”

  拦胡弗塞?

  戚白商心中一惊。

  依兄长所说,象奴疯癫已有十余年,记忆只停留在过往,怎会突然去拦胡弗塞?

  她难道认识他吗?

  “姑娘,耽搁不得了!”珠儿急得垂泪,“象奴伤得很重!”

  “好,我们立刻——”

  “驾马去吧,”云侵月点上几名亲兵,“我亲自送戚姑娘前往。”

  危急时刻,戚白商也顾不得客气:“多谢。”

  “……”

  “老头!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回府吧!”临走前,云侵月在方才要带戚白商上去的马车前一掀车前锦帘。

  帘子垂落下来,遮住了其中皓首苍髯的老者。

  马车内,当朝太子太傅云德明端坐桌旁,望着窗外映着的灼灼火光。

  他轻叹了声,放下茶盏。

  “上京的天,终究要变了啊。”

  ——

  “姑娘!”

  戚白商一下马,就被焦急等在医馆后堂外的巧姐儿托住了。

  “您总算到了,快去看看吧——象奴她、她快不行了!”

  “什……”

  戚白商身影一晃,顾不得云侵月等人,由巧姐儿拉向堂内。

  她迈进后堂时,正撞见两个医馆学徒的小丫头掉着眼泪往外抬铜盆,盆中止血的白纱被染得刺眼。

  俨然是要命的出血量了。

  “姑娘来了!”

  “姑娘——”

  “快给姑娘让出路来!”

  戚白商心口微颤,在堂内唤声里快步到了榻前。

  “情况如何了?”

  她跪到榻旁,低头扫过。

  望见那染得半身血红的衣衫,刀口纵深与遍布脏腑的位置,戚白商心头一沉。

  便是老师在,这样的伤,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榻前的葛老连忙往一旁让出位置,脸上的皱纹间透着灰败与自责:“姑娘,都怪我,当时心急宋家府内情况,一时没拉住她,才叫象奴撞在了那胡贼的刀上……”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

  戚白商低声道。

  她拉住了象奴的手,轻颤着声:“象奴?”

  “象奴,姑娘来了,”葛老也低头唤踏上面如纸色的嬷嬷,“你不是一直在等姑娘吗,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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