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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江见月道,“粥都喝完了,还有吗?长生也爱喝。”
“有。”苏彦话落,追上两步,拉住她。
江见月回首看他。
他手中拿着一只珐琅镯,是她十岁那年的生辰礼。
四目相视,他给她戴上腕间。
这日,接近子时才结束仪式。江见月回来,见苏彦伏在榻畔,守着沉睡的孩子。
转眼天明便是除夕,景泰十年的最后一日。
一年除夕至,銮驾高设未央宫。
今岁乃景泰十年,是女帝登位的第一个十周年,除夕宫宴格外盛大,各地刺史及以上官员都入京祝贺,甚至还有终年守在边境的三王,和杜陵邑的前郢宗亲。
但酒过三巡后,女帝便以身子不适为由,提前离席了。
苏彦送她回的椒房殿。
“陛下哪里不适,可要宣太医令? ”苏彦看她神色尚好,没有染恙的样子。
江见月看过已经睡熟的孩子,回来自己殿中,挥手谴退侍者,“朕没有不适,不过是见得乌泱泱的人,忽觉闹腾。幼时唯恐孤单,如今更恐喧腾。左右明日起至元宵,有的是节宴,不差这一时半会。”
她摘了冕冠,脱去袍服,转身见就在自己咫尺间的人,“你也可以走了。”
“臣不走。”为臣当以恭顺,为夫当以尊重,为师当以持重,这是苏彦人生第一回清醒着在深夜她的寝屋中,开口说“不走”。
卸下了冠服华章,江见月整个人轻松下来,径直走去妆台梳理头发,见人随在身后,不由笑道,“不走,就不怕御史台吗?”
“臣已经无甚好怕了。”苏彦从她手中接过梳子,给她篦发舒缓神经,“御史台再要弹劾臣,该是弹劾臣不履为父为夫的职责,不堪为人。”
江见月看了镜中人半晌。
两人在铜镜中相视,苏彦道,“陛下怕喧哗,然臣在此处,亦不过二人尔,不会喧哗。”
他将她披散的长发梳通理顺,转来她身前半跪膝畔,握住她双手,仰首道,“臣早年,与人许诺,伴之每一个除夕,不让她一人独过。臣已经错过经年,还望陛下许臣补之。”
江见月挪开眼神,咬着唇瓣不欲看他。
铜雀烛台,灯影摇曳。
苏彦顿了片刻又道,“皎皎,你不是一直腰疼吗,我练了许久,给你按揉一会,好吗?”
江见月轻叹了一声,转眸凝视他,抬手抚摸他眼角细碎的皱纹,人生原就是过去一息便少一息。
从渭河初遇至今,十七个年头了。
这一生,能有几个十七年!
她也想试着想一个人走,到底还是无法抑制宿命般亲近。
“皎皎!” 苏彦的声音忐忑不安。
“沐浴吧。”江见月从他掌中抽离,起身转去内室。
“皎皎,我——”这男人反应迟钝起来,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我说沐浴!”
江见月终于提声怒道。
苏彦终于醍醐灌顶。
第78章
苏彦生得一副好皮囊。
这一点, 江见月在六岁那年就知道了。
为此,她还学会了一个词。
掷果盈车。
江见月见多了他的脸,闭眼也知道他眉眼的弧度, 眸光的深度,鼻梁的高度,以及新生的那点皱纹的纹络。
片刻前,她深深浅浅地吻过。
于是便记得更清楚了。
但她没有细瞧过他的身子。
记得最多的, 是他曲裾深衣, 交领广袖,站时如松袍袖盈风, 坐时如钟层层铺展。
很多时候,他向她走来,肩背不动,唯袍沿微摆,玉珏流苏轻晃;尤似立在眼前的巍峨苍山,山间翠竹挺拔,山头月华高照。
这样的风仪英姿定然不是靠着几身华袍锦服便装扮出来的,剥开金玉,里头也该是明洁霜雪,高岭水莲。
然她看过最外头的清容姿仪, 识过最里边的冰心玉湖,却没有真正观过中间这幅皮|肉躯体。
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世家子,锦绣堆里金尊玉贵养起来的人,当是顺滑肌理凝脂肤质,遍身无痕,玉上无瑕。
然事实,却是偏离了世人对这位名门公子的认知和想象。
连她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当真只是一瞬间。
她闭眼又睁眼, 最后又重新闭了眸。
贴上他胸膛,搂住他背脊。
用自己一身柔腻雪肤去感受他满身的坑洼凹凸,粗糙疤痕。
从肩头到胸腹,横贯的刀伤,圆鼓的箭伤,缝合后细小的针孔印记。
是明光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