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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宗皇帝患上风疾之后,不得不将朝政委于皇后,最后被夺了权、篡了位,李唐神器一度倒悬。至于他的父亲顺宗,更是被他这个亲儿子夺了权,只能退位让贤。

  他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想到雁来,想到她麾下的天兵,李纯只觉得嘴里发苦。

  他似乎已经能够预见自己的结局了。

  惶恐、惊惧、愤怒、不甘……这些他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的情绪齐齐涌上,李纯顿时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牵扯得眼睛也发涩、发痛。

  李纯闭了闭眼,吩咐太医,“开方子吧。”

  “是。”太医松了一口气,被宦官领下去了。

  李纯现在很不舒服,很累,但又没法真的安下心来休息,他闭着眼睛靠在胡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坐起身,“账册……”

  “账册在此处。”梁守谦连忙双手捧着账册奉上。

  李纯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账册,翻开来确认了一下。

  确实没有梁守谦的名字。

  俱文珍也没有,倒是有他的干儿子,但李纯知道,俱文珍再次得势之后,对从前的旧人都一概疏远了,也就是刘光琦这个姻亲还有来往。

  他身边还是有几个可用之人的。

  李纯心情平静下来,这才问道,“这账册是你收起来的?当时是翻开的还是合拢的?”

  “是翻开的。”

  “可有人看见?”

  “裴相公许是看见了,不过陛下的衣袖遮住了大半地方,不知有没有看见什么。”

  “裴垍……”李纯念着这个名字。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裴垍是个骨鲠之臣?他可是也给自己这个皇帝进奉过金银器的,不止一次。

  李纯的心态到底不一样了。

  以前臣子给他送钱,他只会觉得对方有恭顺之心,但现在,他甚至觉得可以直接将“有没有往宫里进奉过”当成辨别忠奸的手段来用。

  未必全准,但至少有七八成。

  不知为何,此刻,李纯忽然想起了一个与这些事完全无关的人。

  白居易。

  这个说话不好听,自从当上谏官之后就一直在劝谏,劝谏,再劝谏,上了奏疏还不够,又写了许多的讽喻诗,因此为他所不喜的臣子,现在想来,竟是十分难得。

  也许他的想法并不全都是对的,很多事情站在小臣的视角,难以知晓全貌,说出来的话甚至引人发喙,可是这份许国而不惜身的态度,却是当下朝中臣子所没有的。

  既然想到了,他也就问,“白居易现在在做什么?”

  梁守谦道,“他如今在东都,被天兵请去修书了。”

  李纯之前还真没注意到,闻言便道,“天兵都请了些什么人?把折子找出来,朕要看。”

  “是。”梁守谦应下,没多久就带着奏折回来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天兵,他当然也不例外,与之相关的奏折,梁守谦都是让枢密院单独存档,找起来也容易。

  李纯坐起身,慢慢翻看,忽然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永贞党人……

  如果是以前,看到天兵不知什么时候把这些人都弄回来了,他估计又要生气吧?但现在,李纯对自己,对父亲,乃至对永贞革新的想法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罢了,就让他们去修书吧。

  李纯将奏折放下,又重新将账册拿起,琢磨着该怎么处理。

  天兵的态度很明显,是想一网打尽的。

  但不说李纯自己也在名单上,就说其他人,若是都一体处置,朝廷恐怕就要空掉大半了。

  世上有几人能如天兵那般恣意?就算是皇帝,也有太多的不得已。

  但是不处置,李纯的念头也没法通达。

  正思量间,俱文珍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完全在李纯意料之外的消息,宰相裴垍回家的时候,被自家的门限绊了一下,倒地不起。他的家人拿了帖子请太医过去诊治,已经确定是中风了。

  听到“中风”两个字,李纯不由一顿,抬眼问道,“人怎么样了?”

  “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身子还不听使唤,说话也不清楚,恐怕短时间内都不能上朝理政了。”俱文珍道。

  这也是他急着过来禀报的原因。

  自己也有中风征兆的李纯听得心有戚戚。

  还好他的情况不像裴垍那么严重,才第一次发病,人就直接倒下了。

  可是,他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不过很快,李纯看到被自己放在一侧的账册,想起来里面有裴垍的名字,那一点同病相怜的心情就淡了。梁守谦刚才说过,裴垍似乎看到了这本账册,该不会是受此刺激,才中风的吧?

  李纯有点想笑,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殿内其他人见状,反而都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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