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云梦泽的军功爵核查
漫开来,盖过了尘土的气息。
惨叫声此起彼伏,绝望的哀嚎、无意识的抽搐、内脏滑落的声音…交织成一曲人间地狱的恐怖乐章。高台很快被彻底染红,血水汇聚,滴滴答答地落下。烈日下,那刺目的红与刺鼻的铁锈味,形成一幅令人终生梦魇的图景。
市口对面一座戒备森严的望楼上,嬴政凭栏而立。玄色的帝王常服在热风中纹丝不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快意,也没有丝毫的不忍。只有一片冰封万里的漠然。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清晰地映照着下方那血色的炼狱——断肢、内脏、喷涌的血泉、抽搐的半截躯体…人间最极致的惨状,清晰地倒映在他瞳孔深处,却未能激起一丝涟漪。他像一块亘古不化的玄冰,冷冷地注视着这由他亲手降下的、以铁血浇铸的“秩序”。
他身后,侍立的李斯、蒙毅等重臣,脸色皆是一片煞白。李斯手指微微颤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蒙毅紧抿着唇,下颌线条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眼神锐利依旧,却也不自觉地避开了那过于惨烈的景象。唯有嬴政,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一寸寸地扫过那片血海,仿佛要将每一滴血的代价,都深深镌刻进帝国的基石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声绝望的呜咽在血泊中彻底沉寂,当刽子手们拖着沾满血污和碎肉的青铜钺退下,只剩下高台上那堆积如山、还在微微抽搐的残破躯体,以及台下死一般寂静、面无人色的民众时,嬴政终于缓缓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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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简牍来。”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目睹的并非一场大屠杀,而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仪式。
内侍立刻奉上打磨光滑的空白木牍和锋利的刻刀。
嬴政执刀在手,刀尖悬于木牍之上,微微一顿。章台殿的血腥气,云梦泽的腐泥味,东市刑场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风…仿佛都凝聚在了这冰冷的刀尖。他手腕沉稳落下,刀锋在坚韧的木牍上发出清晰而冷硬的“沙沙”声,刻下一个个如同他此刻意志般刚硬峻峭的小篆:
>**《效律》**
>**自今伊始,军功授爵之验、传,州、县、尉、屯,凡涉核验、记录、传递之吏员,必亲核首级、兵器、俘获,比对名录、年貌,详录无遗。所录之数,无论首级、俘获、田亩、赋税、仓廪、甲兵、牛马…但有毫厘之差,主吏、佐吏皆与冒功、贪墨同罪!**
>**凡验、传文书,必由主事吏员亲笔签署,画押指纹。指纹模糊、可疑,或与存档不符者,视同伪造,主吏腰斩,佐吏黥为城旦!**
>**此律,为天下法式!吏民共守,万世不移!**
最后一刀刻下,他放下刻刀,指尖拂过木牍上新鲜的刻痕。那冰冷的触感,与咸阳东市刑台上尚未冷却的血的温度,隔着时空,在他指尖交汇。他抬眼,望向章台宫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直抵帝国最幽深的根基。
“数字,”他低沉的声音在死寂的望楼中响起,如同宣告,又如同诅咒,“便是秦法的筋骨。”每一个字都像用血淬炼过,沉甸甸地砸在李斯、蒙毅的心头,也必将砸进这片刚刚被血洗过的、广袤而颤抖的帝国疆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