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锦衣卫630
安静看匠人铸炮的乔家少东家,此刻竟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卯时的梆子声惊破长夜。王铁锤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摸到柴房门边。门闩竟未上锁,他推开门,冷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铁匠巷三号是间不起眼的杂货铺,门扉虚掩,暖黄的灯光漏出缝隙。他推门而入,看见乔世广正在灯下翻阅账本,桌案上还摆着范永斗与黑田长政的密信。
"王师傅!"乔世广急忙起身,"小虎已经被救出来了,此刻在城郊的破庙里。"他展开一张泛黄的图纸,上面详细标注着晋商通敌的货栈分布,"范永斗准备今夜转移所有硫磺,我们必须在他动手前..."
话音未落,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乔世广脸色骤变,吹灭油灯:"他们来了!"王铁锤摸到墙角的铁锤,粗糙的掌心感受到熟悉的纹路。门被轰然撞开,范永斗的管家带着黑衣人冲进来,弯刀在夜色中泛着寒光。
混战中,王铁锤的铁锤狠狠砸在一名刺客的头盔上,铁锈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开来。乔世广挥剑挡在他身前,玄色长衫被划出长长的口子。"带着证据去朝鲜!"乔世广将一个油纸包塞进他怀里,"李如松将军正在追查此事!"
王铁锤突围而出时,听见身后传来乔世广的怒吼。他抱紧油纸包在雪地狂奔,寒风如刀割面,却不及心中的剧痛。当他找到破庙时,小虎蜷缩在稻草堆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爹!"少年扑进他怀里,王铁锤摸着儿子的头,泪水滴落在孩子冰凉的发间。
朝鲜战场上,李如松正在营帐内反复查看缴获的炮管残片。指尖抚过内壁的月牙纹,他突然想起王二临终前攥着的那块铁渣——原来从第一门炸膛的火炮开始,就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无声控诉。"备马!"他突然起身,"传令下去,即刻秘密护送一位铸炮匠来营!"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王铁锤带着儿子,跟着明军的暗哨穿越封锁线。远处传来零星的炮火声,他抱紧怀中的证据,仿佛看见碧蹄馆战场上那些年轻的面孔。月牙纹在夜色中闪烁,那是匠人的良心,更是悬在卖国者头顶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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秤心如铁
铁匠巷的石板路覆着薄霜,王铁锤踩着咯吱作响的碎冰疾行,掌心的月牙纹凿子硌得生疼。远处更夫敲过三更,梆子声惊起巷口野犬,他却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儿子被押走时绝望的眼神。转过最后一个弯,他看见乔世广负手立在灯笼下,玄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王师傅,你终于来了。"乔世广迎上前,灯笼光晕照亮他眼底血丝。这位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少东家,此刻神色凝重如铁,油纸包顺势塞进王铁锤掌心,"这里面是范永斗与黑田长政、努尔哈赤的往来信件,还有硫磺走私的账册。"他压低声音,"三日前,我在祖宅密室发现父亲临终前的手记,才知道晋商八大家早已被利益蒙了心。"
王铁锤颤抖着展开信纸,火漆封印上的六瓣樱花与狼头图腾刺得他眼眶生疼。信中字句如毒蛇噬心:"七成硫磺混入铁料,定叫明军火炮尽成废铁待李如松兵败,我等便是新朝功臣"。他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脆响:"可...为什么乔家要冒死相助?"
乔世广望向夜空,猎户座的三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良久,他从袖中取出块残破的玉佩,青玉上刻着半朵莲花:"嘉靖年间,我曾祖父随郑和船队下西洋,在苏门答腊遇海盗劫杀。是当地明军将士拼死相救,才保得商船平安。"玉佩边缘参差不齐,"这块玉,就是当时一位百户用命换来的。"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父亲临终前攥着这块玉,说晋商的秤不能缺了良心。范永斗他们铸的不是炮,是插向大明的刀。"
王铁锤愣住了。铁水灼身的剧痛、儿子的哭喊、碧蹄馆的冤魂,在这一刻突然有了重量。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教诲,想起王家铁坊匾额上"精忠报国"四个褪了色的大字。原来在利欲熏心的晋商之中,仍有人记得商人骨子里的忠义。
"范永斗他们以为,用银子就能堵住天下人的嘴。"乔世广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屋檐积雪簌簌而落,"可我乔家世代受朝廷庇佑,岂能看着外寇与内奸联手,毁我大明根基!"他猛然掀开大氅,内衬上用血写着"死战"二字,暗红的字迹早已干涸,"昨夜我去见常万达,却发现他书房密道藏着倭寇的武士刀..."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乔世广脸色骤变:"不好!范永斗的人来了!王师傅,你带着证据快走,我来断后!"
王铁锤刚要拒绝,巷口已亮起数十盏灯笼。范永斗的管家骑在高头大马上,腰间牛皮鞭泛着油光:"乔世广,你果然勾结贱匠!"他一挥手,身后刀斧手蜂拥而上。
乔世广抽出佩剑,剑锋直指对方:"你们这些卖国贼,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他转头对王铁锤大喊:"走!去朝鲜找李如松将军!证据比我的命重要!"
刀刃相撞的铿锵声中,王铁锤贴着墙根疾跑。他听见乔世广的怒吼,听见皮鞭破空的尖啸,还有重物坠地的闷响。拐出巷子时,他回头望去,只见灯笼被打翻在地,火苗迅速蔓延,将乔世广浴血奋战的身影映得通红。玄色大氅在火光中翻飞,像一面燃烧的战旗。
寒风如刀,割得人脸生疼。王铁锤抱紧油纸包,在雪地中狂奔。他想起儿子明亮的眼睛,想起碧蹄馆战场上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明军将士。怀中的证据越来越沉,却让他的脚步越发坚定——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让这些卖国求荣的奸商血债血偿!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王铁锤终于赶到驿站。他顾不上喘息,将油纸包塞进信筒,对着驿卒嘶吼:"八百里加急!务必送到李如松将军手中!"看着快马消失在官道尽头,他瘫坐在地,望着东方渐亮的天空。那里,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驱散夜的黑暗,也照亮了晋商账簿上那行用血写就的誓言:秤